魂萦烟雨梦江南

 

江南 ,是听雨画船的小舟重重;
江南,是烟柳斜阳的醉影朦胧;
江南,是雪沫乳花旁淡绿的蒿笋蓼茸;
江南,是白蘋洲上 女子 哀怨缱绻恶妆容;
江南,是携着火红江花笼着蓝绿江水的碧穹……
江南,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人有梦——文人的梦。千年的时光足够漫长,历史的风起云涌定格成青青的竹筒,曾经的纸醉金迷斑驳成褪色的暗黄。可是提起江南,卷起蒙尘的书帙,所有的吟唱仿佛都勾勒出那一幕 烟雨 ,那被水墨洇染了的淡淡的江南。江南就像是夜幕中高悬的月,今人忆不起古时的,古人想不出 现在 的,但是每当婵娟挥洒清辉,来者过客都不会吝啬相同的憧憬与陶醉。
即使生在北国长在北国,关于江南的梦总不能逝去。如果有前生之说,我愿意相信我曾是在水乡长大的船家 女孩 或是一把折扇行吟 春色 的潇洒书生。
东风的笑意依旧腼腆,南风的豪爽不减当年,西风飘零在 诗意 的叹息中,北风恣意于沁骨的梅香里。只有习习的江南轻风,婉转而温润地吹着,吹着五千年的诗情画意,吹着数不尽的侠骨柔肠。
江南,有 最美 的景。听一曲流泉琴韵琤瑽,观一方崖壁落日染红,赏一地碎玉夜雪初霁,摇一叶扁舟细谙旧景……春沐一支东鲁 春风 ,夏歌一阕小桥流水,秋悲一季落叶翩跹,冬远一带霜冷长河……江南,是一樽清冽的酒,只要走近便会沁到沉醉。
江南,有最妙的曲。古水流觞,古曲醉月。笔墨氤氲出汉宫淡淡的模样,萧瑟的秋夜抚着弦月静静的 悲伤 。经历了千年的风雨,春江畔皎洁的却依然是那不曾老去的清辉。冰鉴的光华流出何年的哲思,姮娥的哀怨震颤游子的客心。聂政的剑激起豪情万丈,叔夜的从容荡出竹韵萧萧。渔舟唱晚,斜阳的余晖明媚了一片艳阳天;塞外飞沙,烟云聚拢着烟硝弥漫。高山流水的温馨潋滟在阳春白雪的高雅,胡笳唱尽了 红颜 薄命……
江南,有最柔的人。“吴娃双舞醉芙蓉”。“其纤腰束素,迁延顾步;夏始春余,叶嫩花初,恐沾裳而浅笑,畏倾船而敛裾”——无论是飞袖流转的吴娃,还是敛裾浅笑的媛女,都是水乡不是水却胜水柔的婉约风景。“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”,采莲的少女穿着印着淡淡碎花的浅色衣裙,摇着一叶小舟,自层层叠叠的萍叶中探出若隐若现的秀丽脸庞,与白中透粉、施了脂粉似的荷花相辉映,轻快的笑声传向平静的湖面,泛起层层涟漪……
江南,有最哀的愁。江南的愁,是游子的愁,是少妇的愁,是失意政客的愁,是落魄书生的愁,甚至只是多愁善感的文人的多愁善感的愁。愁,愁那一阵秋雨连绵,愁那一引箜篌啼竹,愁那一弯上弦下弦,愁那一曲化蝶骊歌。江南的愁,愁成一种哀婉,愁成一种美丽,就像罂粟,让人无法离开也不忍离开——从烟雨中的四百八十寺,到明月下的二十四桥,到小楼外的一夜春雨,到雨巷里丁香一样的姑娘……骊歌仿佛震裂长空,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清冽。离别,是桃花潭千尺的水万尺的情,是春风吹开的满桠的梨花,是长亭外连天的碧草,是浔阳江头秋瑟瑟的枫叶荻花。杨柳岸边的晓风残月,吹散了些微的酒意,照亮了烟波千里,赶不走的却是郁结在心头的离情。离别虽然有时是种拔擢的喜悦,但通常却不是的。能令顾况感叹“居即易矣”的,除了乐天的才气,或许便是这份离愁了吧。
江南,有最浓的情。曾记得,有一种刻苦铭心叫做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;难忘怀,有一种感天动地叫做“与你生同一个衾,死同一个椁”;犹忆起,有一种平平淡淡叫做“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”。才子佳人的爱宛如淡淡的紫雾,朦胧的笼罩在江南上空。从梁祝化蝶蹁跹,到断桥残雪水漫金山,到“盈盈一水间,脉脉不得语”,到董郎初识紫仙,到陈王始惊宓妃……传说固然美好,可是那些真真切切的遗憾与浩叹又何尝淡了?沈园里中的花半识放翁,海上仙山的仙子参差雪肤花貌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的叹息飘散在风中,“亭亭如盖矣”的枇杷树苍翠繁茂。恐怕夜夜梦魂相绕,亦是一种痛到窒息的相思吧。大梦醒,黄黍温,推窗揽月,若有鸟鸣荫间。羡鸿雁年年飞度,秋光窥容,宛转林木,愁玲珑心怨。只愿生双翅,掠千山,绮阁檐上,对相思。始知杜宇哀哀,亦非虚尔。
青萍凝霜冷天涯,锷走金龙缨裂霞。血飏京华染赤霄,却忆籴粜在酒家。
这恐怕是多年来多少游子共同的无奈。当疲惫的心已被世俗占据的太久太久,当明亮的双眸在岁月的沧桑中暗淡,富商家雇也罢,布衣闾左也罢,坚强也罢脆弱也罢,提起江南,心里都会有泪汹涌。可是江南,会等着远方的孩子回来,即使他风尘仆仆,即使他不久又要踏上征程,也会等下去,永远永远。
梦里江南,梦里江山,梦里梦外别春寒……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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